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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立後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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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立後(三)

徐氏沒有理她,轉頭看向雲香,吩咐道:“去請曾奉禦來一趟。”

雲香掩下心中驚訝,匆匆出門。

這下屋子安靜了許多,靜到可以聽到外面的風聲。

徐氏看向長平。她未及笄,小小的一只,大概到徐氏胸口那麽高,臉頰上還帶著點圓潤。

一看就是個孩子。

大人總是對小孩子多些寬容,但那是建立在孩子弱小的基礎上。而長平有如此心計,著實令人心驚。

徐氏坐在榻上,已經很少有難堪這種情緒了。她只是覺得有些想笑,“你一個孩子都能發現我的身份。更何況旁人?”

長平勉強露出一抹笑意:“太後娘娘若是知道了呢?皇叔是她最疼愛的兒子,若是讓她知道了...”

從這稱呼中就可以看出親疏,她跟太後娘娘關系一般的,不然不會這樣稱呼。

徐氏身上有些微微的燥意,她撓了撓自己的胳膊,而後放下。“陛下是個敢作敢當的人,即便太後知道,他也不會在意。只是我著實想不到,你會拿太後說事。”

“而且,你為什麽要來找我呢?應該要去找你父皇才對。”

徐氏看了一眼玫瑰餅,她是不吃玫瑰的,會很不舒服。只是沒想到會被長平拿來試探:“是因為我好欺負麽?所以你來威脅我?”

長平肩松了下來,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:“嬸娘,你和父皇的事情,我是沒資格說話的。可是我母妃一只是說了立後幾句話,便被父皇貶為才人。她是老人,又這般地位,很沒有面子的。”

她年齡也不小了,再過兩年及笄之後,就要考慮成婚的事情,有一個位份低的生母不是一件好事。沒有什麽單純的母女之情,只是利益一致罷了。

“您幫我說說情好麽?”

徐氏靜靜地看著她,身上癢地難受,心裏也也不舒服。“長平,在你心中,你父皇就是一個貪戀女色而昏頭的人麽?”

“即便我不參政,可也知前朝因為立後吵了數月。你又看到誰因為此事被貶謫、被罷官?”

她突然地有些難過。

一個膝下無嗣的皇帝能夠穩坐帝位,還被讚譽有明君之像,除了他頗有手腕之外,足以證明景熙帝是有治國能力的,又豈是那種因為一點小事就惹得朝廷震蕩的人?

徐氏輕聲道:“你看重了我,看輕了陛下。”

“你來找我也是沒有什麽道理的。他在前面為了立我為後處心積慮,我卻要因為你的威脅而在後面給他使絆子?長平,你未成婚,還不懂得夫妻之道。”

“夫妻一體,即便是父母,在我這裏都是比不上陛下的。”

徐氏覺得有些事情是很難說出口的,尤其還是對著一個孩子。她從前做晉王妃時,對生活對人生都是得過且過的,沒有什麽欲望,自然也就沒什麽弱點。可她現在做了母親,有了一個親生的、養育著的孩子,無論與景熙帝感情如何,都是盼著對方好的。

她不是什麽很有能力的人,但她知道景熙帝喜歡她,願意為她做些事情,這就夠了,有點馭人之術的味道。

長平失笑,“夫妻?那我母妃又算是什麽?”

徐氏沈默著不說話了,覺得說這些沒有什麽意義。她端起一杯涼透了的茶杯,往身上起了疙瘩的地方潑了上去。

“你請回吧。”

她張口喚了雲香,在門外的雲香繃直了腳尖,掐了自己發抖的腿,沖著身側的男人無聲地行了個禮,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
“雲香,送客。”

長平起身,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徐氏,“夫人,抱歉。”

徐氏笑了笑,沒說話,從她因為父母不慈而得了郁癥這件事就能看出,她心胸不是很寬廣的,所以不是很想接受這個道歉。

長平跨過門檻,瞧見門旁站立著的男人,面露驚慌,身子都差點沒站住。

景熙帝目光淡淡地看著她,沒有什麽憤怒和失望之色。他的心境很平和,自認為對長平關心、愛護不夠,過去常常忽視了她,所以長平對他什麽樣子,都是可以接受的。畢竟沒有付出,又何談反饋,也就談不上傷心。

他輕輕頷首,溫聲道:“天雖然熱了,但屋裏但是有些涼,你不要穿得太少了。”

長平微微一怔,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,嘴巴卻怎麽都張不開。

景熙帝已經略過他,推門而進。

徐氏癢得難受,已經在撓胳膊了。她脫掉了外衫,看到白皙的皮膚上起了大片紅,上面被撓出許多小疙瘩,沒有上次那麽駭人,但是摸上去也比周邊皺巴巴的。尤其是身上,癢地實在難受,又熱又躁,總想找些涼的壓一壓。

她伏在榻上,拎起旁邊的水壺,壺嘴對著肩膀,微微一倒,涼水都澆在了身上。

景熙帝微微凝眉,上前奪過水壺。“這是怎麽了?”

徐氏撓了撓胸,有氣無力地回答:“癢。”

他不知還有這一出,問道:“你吃了什麽?”然後將徐氏寬大的衣袖擼了上去,看到那大片的紅,目光一沈,“你吃了玫瑰?”

景熙帝視線一掃,便看見案桌上打開的糕點,臉色頓時變得難看,上前將徐氏抱了起來,急沖沖地送回寢間,“曾奉禦呢?怎麽還不來?”

徐氏哪裏癢就撓哪裏,尤其是胳膊、胸口比較嚴重,幾次下來皮都破了。她是受不住苦的,沒過一會就小聲哭了起來。

他心裏很不是滋味,聽到外邊的腳步聲,便拿了件外衫將徐氏包裹起來。

曾奉禦是老熟人了,對徐氏的脈象也很熟悉。他留下止癢的藥膏,輕聲道:“一日三次,明日就差不多退紅了。最好不要再撓了,不然會留下疤痕。”

景熙帝點頭,揮手驅散了宮侍,而後按住了徐氏的雙手,“聽到了麽?再撓就留疤了。抹上些藥就舒服了。”

徐氏點點頭,不是很有精神。“雲香呢?讓她...”

她看著在一旁不動彈的景熙帝,忽然明白了什麽,也不是一張白紙了,即便是孕期也是有過一些接觸的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總是有些暧昧在的。

徐氏忍不住笑,動了動被按住的手,“麻煩陛下幫我抹一下了。”

但她還是時不時的癢,總要想著去撓。

景熙帝讓她脫下了濕衣服,換上了新裙子,而後用帕巾幫她擦了紅處,拿出藥膏輕輕抹著,心裏頭是有些愧疚的。就想討好她一些,“你從前懷孕,首飾都沒法帶,現在那些都是老款了。朕再讓司珍房幫你做一批首飾如何?”

徐氏想了想:“前朝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奢侈?”

他不禁失笑:“你的東西,都是從我私庫裏走得,有什麽奢靡的?”

這藥膏抹上去是清清涼涼的,很舒服,就是味道不太好聞。徐氏沒提及這玫瑰糕是誰送來的,不是很想讓景熙帝難做,只是問了一句:“蕭昭容降為才人,影響大麽?”

她是不太相信長平的說辭的,怎麽可能蕭才人只是說了兩句立後的事情,景熙帝就降了她的位份?肯定是有些旁的目的的。

景熙帝確實是順勢而為,意味深長地笑了笑:“吵得太久了,已經脫離最初的用意了,也該結束了。”

徐氏也跟著笑,覺得沒有那麽難受了,說話是很能轉移註意力的,還小小地拍了拍馬屁:“我就知道,你人最好了,答應過我的事情,沒有辦不成的。”

景熙帝垂眸看著她,趴在榻上,身上衣衫半遮不遮,別有風情。喉嚨不自然地滾動,眸子漸漸變得幽深。他們都是做父母的人了,可是除了平陽壽宴那一次是完整的,其他都是一些邊緣性,畢竟那會已經有孩子了,不敢冒險。

等到徐氏產子坐月,還要喝藥恢覆元氣,不利房事,景熙帝也就沒碰她。只是這會,就有些意動,伸指尖落在她的肩上,順勢滑動:“那你答應我的呢?”

徐氏身子微顫,仰頭看了看窗外,回頭一言難盡地看著他。“我身上抹了藥,你能行麽?而且我現在很餓,午膳都沒吃呢。”

景熙帝無語,就覺得有些時候不要這麽煞風景的。他伸手摸了摸那藥膏,已經快幹了,於是從妝案上摸出一把扇子,坐在榻上輕輕扇動。

沒過一會,她身上的藥膏就幹了,重新穿好衣物,兩人出去用了午膳。說是午膳,其實離晚膳也沒有多久了,最餓的時候已經過去,也就是吃點東西,打發下時間。就是彼此小心對視的時候,徐氏總覺得有些別扭。

天漸漸黑了,屋裏也滅了燈,惟有榻桌上瓶中放著的幾枝石榴花靜靜綻放。榻桌微晃,石榴花也有些不大安穩,似被沖撞,花朵向上顛動,快要晃出瓶外,便連花蕊都無力地顫抖著。

過了好些時候,榻前才點燃了一只蠟燭。

徐氏無力地伏在榻邊,捂著脖子輕咳。

景熙帝端來一杯溫水,餵給她喝,眉眼滿是饜足,昏黃燭光下,後背滿是撓痕:“喝一口。”

她揉著自己的脖子,暗罵:“變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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